当前位置: 多哈 >> 多哈地理 >> 客吃坝之五粒粒皆辛苦
后来的后来,爷爷奶奶去世了,姐妹仨也长大了,嫁人了,爸爸妈妈年纪也大了。前几年,几个姑娘家几乎不用买米,随时去老爸那里拿就是了。日子一天天地好起来了,父母的体力随着年龄的增加逐渐衰弱了,我们都不愿意看到他们再那么辛苦的种地了,“客吃坝”大田就租给别人家了。
几年前,农村流行种树种花,种桂花树、红豆杉、茶树、玫瑰花等,走进农村,成片成片的树,成片成片的花。父母常常感叹“我看今后吃什么,难道吃树吃花?”尽管不再种地种粮食,人们还是天天吃白米饭,而且品种越来越丰富,食物越来越精细。街上,有了精米加工厂,凉山大米、正宗农家米、长粒香、泰国米……多得根本数不过来。我所了解的凉山大米,据说是关兴镇凉山村那里有几块田,因为土质特别,种出来的米特别好吃,价格也特别贵。无论再贵,那些不远千里慕名而来的买家还是络绎不绝,那几块田的主人想必也是心满意足吧。一提到凉山大米,我们心中是充满敬畏甚至是虔诚的,感恩大地的恩赐,感念土地的无私,感谢农民的辛苦耕耘。可是后来,大凉山米成批生产,我就纳闷了——就那几块田,怎么能产出这么多米呢?原来“大凉山”不过是个品牌罢了。也许,就那几块良田如今都被这样那样的花或树占用了。田里不种稻子了,可我们并没有饿肚皮吃树叶吃花朵,还吃了不少牌子的米,散装的一般在三块左右一斤,精装的就没得底了,贵的要划十几到几十块一斤。
一个生意人相中了我家“客吃坝”大田,一是因为面积大又肥沃;二是大田临近马路方便运输。就找我老爸商量,以每年元的租金长期租用,老爸答应了,我们姐妹仨也觉得父母年纪大了,不用这么辛苦,反正让田荒着也可惜,也支持老爸的这个决定。于是,那个生意人在我家大田里种了许多树苗,没几年工夫,那些树苗就长成碗口粗的树了,眼看成本要收回还有可观的利润了,可不知怎么的,树苗又不稀罕了,落得个无人问津的下场。这两年,那个生意人叫哭不迭,就连那点为数不多的租金都交不起了。
姐妹仨又提议,把田收回来自己种稻谷,保证吃到正宗的自家米。那个生意人因为没有交租金,树苗又卖不出去,找人来把树挖走了,算是把田还给我们了。田里这儿一个坑,那儿一个凼的,多年的树根扎进泥土深处,也不好清理。父亲请来了挖机,一边挖树根一边平整土地,花了一天时间。把那些挖出来的树根捡起来扔到田外,又花了一天时间。
要种庄稼,谈何容易?耕地、购买稻种化肥、下种、插秧、薅秧、除虫,直到收谷子,哪一样不花时间精力?我们的意思是全部花钱雇人来做,可父亲觉得能省就省,自己能上就上。夏天,稻子正在抽穗,可杂草也不闲着,争着同稻子一起疯长,别人家都用除草剂,可父亲觉得那毕竟是化学药品,坚决不用。他就挽起裤腿下田去,顶着暴太阳一棵一棵地扯,一脚一脚地踩,硬是把田里的杂草除干净了。他的脚杆上到处是被秧叶割的口子,一道道,横七竖八的,我们心疼极了,他却说“一个庄稼人,手上脚上哪里不带点伤,有什么稀奇的?”稻子长势喜人,路过的人都会夸赞“他家的谷子才好哟!”
三哥家就住在我家大田边上,他们每天都可以看到我家的稻子,甚至可以听见稻子拔节抽穗的声音,嫂子经常在电话里说“小霞,你家的谷子才好!谷粒饱满,黄澄澄的。”她还专门抽了一穗来数,说有多颗籽。听得我们也是乐滋滋的。
收割的季节到了,可是天公不作美呀!连续不断地下雨,足足下了一个月。我们的心都揪紧了,再这么下去,稻子要烂在地里了,大半年的心血要白费了。我多次打电话给父母安慰他们,这怨不得谁,不要难过。我们巴望着来一个晴天,哪怕一天,找个收割机几个小时就可以完成。盼啦盼!终于盼来了一个阴天,父亲赶紧联系收割机,可是人家早已排满了日程,他又赶紧雇了几个大劳力,在马不停蹄的忙碌中,终于收了一半。晚上,母亲打电话来叫我们不要担心,劳动力约好了的,只要不下雨,还用一天时间就可以完全收进屋。接连又是好几天雨,父母一刻也没有闲着,他们把屋里能堆放在一起的家具堆成堆以腾出更多的地面空间,把谷子摊在地上;把收进屋的谷子背到楼上的空房间,打开窗子通风;等这些谷子稍微干了水分就用风簸簸干净,再打埂子,一遍一遍地重复。终于,收进来的谷子幸免了一场发霉长芽之灾。我们就盼着国庆假天气晴朗,好回去帮忙收割。
9月30日下午,我们回家捎上了侄儿(三哥家的二宝,在足球学校读书),送他回家要经过我家大田。我看见田里只剩下谷桩和稻草,谷子已经打完,马路边上停了一辆三轮车,熟悉的颜色,田坎上是熟悉的身影——父母刚打完谷子装上车,母亲怕坐三轮车不安全,拿着草帽走在通向我家的沟坎上。她花白的头发,汗水浸湿的衣服,满脸的灰尘,疲惫的身影让我不忍直视,鼻子一酸,眼泪直打转转,我大声地呼喊“妈!妈!倒回来,快上车!”
10月1日是国庆节,又恰逢中秋节同日,举国欢腾,一片喜庆。可是,这与我的父母有什么关系呢?因为天气仍然没有放晴,他们得将收进屋的谷子尽量摊开一些,埂子打得更勤一些。10月2日,久违的太阳终于露脸了,清晨,我们赶紧把水泥坝子里的积水吸干,大家七脚八手地把谷子撮出来,摊在坝子上,尽量地摊开一些,不停地翻。因为前后两次收进屋的谷子干湿程度不一样,得区别对待:湿一些的谷子要除杂草,要勤打埂子;干一些的谷子,要用哈谷耙多哈几次;放在楼梯间窗子口的那一堆谷子干得差不多了,我们就摊在晒席里晒。大半天,谁也没有闲着,但哪个脸上都是喜滋滋的,我们不时抬头看看,天空是格外的蓝,阳光是格外的明媚。爸说“今天晒一天,晒席里的可以打米了,其他的也搁得住了。”听了这句话,全家人都如释重负,又七脚八手地开始忙活:有的把晒干的谷子撮起来倒进风簸,有的用哈谷耙把谷子推拢成堆,有的把零散的谷子扫在一起,力气大一点的就把已经簸好的谷子抬进屋,倒在地上……一趟忙活下来,背心湿透了,脸上、眼睫毛上、鼻孔里全是灰,大家相视一笑,踏实感不言而喻。
吃新米心切,第二天一早,我们就把用晒席晒的那一袋谷子运到了街上加工,加工厂门口站了好多人,看来,如我们一样的人家也不少呀!等了大概两个小时才轮到给我们的谷子剥壳。记忆中的打米机没这么高大的个头,打出来的米还要用筛子筛,滤掉碎米,挑拣出谷粒或石子。现在的剥壳机真是先进得很,剥出来的米粒均匀、干净、洁白,直接可以下锅。老板以回收谷糠代加工费,所以,拿去的一袋谷子就换来半袋白花花的新米。
“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”,我们今天该怎样悯农?爱惜粮食,按需取食。即便是你出了钱,也没有资格浪费一粒米。你不知道,每一粒米都渗透了农民多少滴汗水,每一粒粮食都让种植它的人操了多少心。这是现实给我上的一堂深刻的课,尽管小时候饿过肚子,父母年年种稻谷,我们还天天背诵《锄禾》,但都不及今年,这一堂课的意义非凡。真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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