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哈

十年

发布时间:2021/3/28 9:53:22   点击数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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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命中第二个有记忆的十年过去了,这一年我三十岁。

三十岁生日那天早上睡到自然醒,我睁开眼睛,发现温度适宜,阳光明媚,听见老公在楼下轰隆隆地磨咖啡,女儿静悄悄地,一定是自己在玩。年过三十,已经有一个起床步骤以跟年少时有所不同:睁开眼睛后第一件事是取出嘴里的磨牙套——我专注磨牙三十年,牙都快被磨秃了,牙磨得跟小孩子的乳牙大小相仿,只好去定做了硅胶套子睡觉戴上,不然一觉起来腮帮子因为一夜辛苦做工,累得简直张不开嘴。这套子只戴了几个月,已经被我惊人的毅力水滴石穿地磨穿了洞。三十年有过很多爱好,全都没有坚持下来,只有磨牙做到了从一而终。

我伸个懒腰,想到自己没病没痛地顺利跨入三十岁,开心得差点笑出声来。我的三十岁是这样的平凡而幸福,真是个被眷顾的人。

十几年前读高中,网易博客正流行,我跟风开博,一写十年,写到网易博客都倒闭了。十年前的这个时候,二十岁的我写了一篇回顾十年的文章,今天打开重读,虽然不算装腔作势,也有一番自以为成熟的幼稚。估计十年后再回头看现在这篇,也会是差不多的感觉吧。总是以为当下已经对世事了如指掌了,却不断地发现原来我真正知道的一切,就是我一无所知。

十岁到二十岁是没有疑惑的十年,无知者无畏也无惑。二十岁到三十岁,可能对世界和对自己有了多一点了解,反而更加困惑了。对知道的东西不再确定自己到底是否知道,对不知道的东西,很坚信自己确实一窍不通。

过去的十年,前半段是典型的疼痛文学式青春,后半段是老老实实地陪孩子和自己长大。我其实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,从急功近利走到了淡泊名利——当然了,名和利我从来都没有得到过,只是在追求的路上放弃了追求。

十年前在北京,不知天高地厚地读一所心气比名气高的大学,血气方刚目中无人。初生牛犊,井底之蛙,盲头苍蝇,都可以用来形容当时的我。常年旷课,死去活来地谈恋爱,风风火火地做一些学生工作,二十岁就在全国乃至全世界瞎跑,于是觉得自己已经太见过了世面,自我感觉良好得要登基。

年大学毕业,不学无术的我当然没有考研,offer拿了几个算拿得出手的,挑来挑去最后也没有去就职,跟男朋友分手了,带着一颗破碎的心来巴西实习。%横冲直撞的性格和以自我为中心的处事方式,这种火爆的为人到今天,说实话除了比较容易跟人吵架,其实还没吃到真正的苦头,只是我身边的人可能苦不堪言。

二十二岁飞到南半球,风华正茂,风流倜傥,整个世界都是老娘的。蓝天白云,水清沙幼,生活节奏缓慢,找不到一个忧愁的人。巴西南部盛产美丽的男女,好看的人目不暇接,比我这辈子见过的加起来还要多。而外貌普通的人也不为此过于苦恼,同样敢于在海滩上大胆展示自己,面无怯色,悠然自得。这里过剩的美貌让我甘于乐于当一个姿色平平的人,不再对此有所奢望。不再化妆,无意自拍。不想费尽心思去假装漂亮,不再在意别人大多数情况下言不由衷的恭维,认清并接受自己的现实。我感觉苦苦追求与自己无关的东西,只会让自己走到穷途末路。

在巴西认识的朋友不是感情最深的朋友,但是对我影响很大,可能因为那是第一次跟不同文化的人在一起长时间地工作和生活,他们的思维方式跟我确实截然不同,当时只是有些震动和不理解,真正领悟可能是最近,数年后的现在。

有一个菲律宾的实习生叫杰西,比我小两岁,他跟我的性格是相反的,人见人爱花见花开,体贴周到,每个人的情绪他都愿意去照顾。他说他家有五兄弟,跟我这种独生子女的成长方式完全不同。我第一次意识到,有无兄弟姐妹,可能会对一个人的性格造成非常大的影响,如果整个社会都是独生子女,那么这个社会的思维方式可能会跟别的国家很不一样。当时我觉得他老好人、滥老人,要被人利用和欺负的,要吃亏!而我立志当个精明能干的人,最不愿意吃亏。

虽然我和杰西不一样,但是我们很合得来,也许他对我只是一视同仁,但我非常怪,对人通常不屑一顾,但对我喜欢的人特别好。我们当时情同姐弟地合租一套公寓,六年前我去菲律宾找他玩,到今天我们还会说心里话。

另一个跟我关系很好的实习生是意大利人周哈利,当时他已经三十岁高龄了。我那时没法从中国传统思维方式跳出来,觉得他事业太失败,比我大这么多,还在跟我做一样的实习拿一样的工资。他是一个非常幽默而且特别会做饭的西西里人,我们常常一起旷工去买咖啡买冰淇淋,一起叫苦连天,觉得老板们都是傻逼,延长拉屎时间来占公司的便宜。那些日子不舍昼夜地说了那么多公司的坏话,而他到今天,居然还在这间公司上班。他从巴西总部转到意大利工厂又转到美国分公司,年近四十转了三大洲,还没被提拔成经理,还跟当初一样是个普通技术员。我不觉得他的能力有这么差,换做我肯定早就气得走人了。

周哈利父母离婚后分别再婚,他一共有十兄弟姐妹,热爱大家庭的混乱。娶了个美丽的波兰90后妹子,在亚特兰大贷款买了座纸做的房子,让人家马不停蹄地不断怀孕一年抱俩,他一个人的工资也不高,还说要争取生出一个篮球队。虽然多年没被提拔,但他很快乐,还真心热爱工作,没觉得公司对他不公。他这样的好心情,比后来我做猎头时遇到的很多金领高管幸福多了。五年前我去意大利找他玩,去年他也来巴西找我,友谊还没断。

巴西是我的转折点,如果我没有来实习,后面整个剧本都要完全推倒重写。每个轻松的决定都跟后面的旅途环环相扣,看似只是一个时髦的gapyear而已,却改变了我整个人生轨迹。我交了个男朋友,本只是打算找个大帅哥谈谈恋爱,没想到会跟他结婚生子,到今天还磕磕绊绊地在一起。他是个很好的人,我想他是对我价值观冲击最大的人,好多我从小到大坚定不移相信的事情,被他轻描淡写几句话就瞬间击碎了——而他并不打算去击碎什么。他常常漫不经心地说出一些让我张口结舌无言以对的话。他并不试图改变我的想法,而我的想法却因为他简单直接又无懈可击的逻辑而改变了。他不是名校毕业就年薪百万的那种光芒万丈的精英,他根本不认为人中龙凤有多么惹人羡慕,他只是一个不愿意占任何人便宜、不想比任何人更怎么样的普通人,有他自己的一套哲学,别人追逐的虚荣,在他这里毫无意义,远不如自带一箱冰啤酒去海滩上躺一天来得有滋味。他这种清清白白的骄傲,不知怎么的就让我肃然起敬到今天。让我醒悟我从小到大争头名,其实只不过是因为所有人都在追求罢了,就像一群人在拼命地往前跑,去采访冠军为什么来参加比赛,他说因为大家都在跑,他就跑起来了。虽然跑得快是了不起,但他其实比旁边散步看热闹的人更茫然。中国流行一句话叫“不忘初心,方得始终”,听着很像那么回事,其实很多人是根本没有初心的,只有一片混沌。

他离开巴西去杭州实习,我也回去了,住在公司给他安排的公寓里。这公寓年久失修,不见天日,大白天也要开白炽灯,一边窗外是楼道,另一边窗外是对面楼的外壁,手伸直即可碰到。在这破房子里,种什么植物都活不了。我在杭州找不到像样的工作,就在一家不正规的语言培训学校教英语,50块一节课。学生水平奇臭无比,三流大学的大学生、网瘾少女、因为无法辅导儿子作业而来学英语的农村妇女,教的是最多初中水平的知识,相比起听课,学生们更倾向于在课堂上一起聊大天,我还很享受这过程,每天都盼着去上课。

我爸和我爷爷看我在杭州晃膀子,急得像两只热锅上的蚂蚁。汉语明明没有“晃膀子”这个词,这是毛姆《刀锋》的中文译本里形容主人公拉里的,是译者为翻译“loaf”生造的一个词,明明很突兀,却刻在我心里挥之不去,因为我当年就是在晃膀子,恰如其分。他们屡屡致电,我爸说,我的小学同学当年成绩还不如我,现在进入了宝洁公司,年入几十万。我爷爷说,中国有几个亿的男人,为什么我就偏偏要选一个外国男人,在杭州给他当煮饭婆。我觉得两人的论点论据都有道理,也很好笑。

在巴西认识的另一个意大利大龄实习生丹尼路,他在脸书上跟我聊天,问我在干嘛,我说我在晃膀子。他问我为什么不去做猎头,我这么能说,绝对可以忽悠人。他告诉我一家欧洲猎头公司的名字。我闲着也是闲着,就打电话去他们的上海办公室问他们招不招人。猎头公司永远在招人。约我去面试,来了四五个人轮流面,过了,入职,刚开始一个月付我八千块。

上海的生活开始了。

我租了静安别墅的一个房间,月租两千四,地理位置一流,房东老太太很和蔼,只是房子超破,在厕所里切菜,在楼梯上搭灶台做饭,当时乐在其中,回想起来只觉得不可思议。

猎头公司的氛围鲜明,企业文化可以用五个字母来形容,这五个字母人见人爱,那就是MONEY。当然了,台面上的企业文化当然是动人辞藻,诚信啊,团队精神啊,大同小异,但是如果我用“金钱驱动”来概括这公司的文化,肯定不会有人异议。赤裸裸的资本主义并不是坏事,这比溜须拍马的氛围更让人成长,这家公司出去的猎头都在其他小一号的猎头公司当了顶梁柱,为业界输送人才,功不可没。

我懵懂地加入了这个公司,接受程式化的洗礼,重要的不是自己有多专业,毕竟大家都是刚大学毕业的愣头青,能有多专业,关键是要显得专业。装着装着,也就是那么回事了,自己信了,别人也会信的。公司挑的人都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,英语流利,能说会道,精明过人,还有一颗饥渴的想赚钱的心。一群精致的利己主义者。

我日复一日地用英文面试至少比我大一轮的职业经理人,打电话给比我大两轮的用人经理,跟比我赚的多得多的候选人讨价还价,打扮得人模狗样去公司订的高级酒吧参加晚宴,每天至少早八晚七的工作时间,朋友几乎都是同事,谈论的话题都逃不开工作。一开始做得津津有味,后来渐渐觉得有点不对劲。

当我看到同事们的婚礼上,伴郎伴娘也是同事,不禁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,明明在公司才都工作了最多两三年,怎么就已经把这辈子的友谊都刷新了,关系至于这么铁吗?小时候的玩伴、高中的舍友都消失了吗?还是说人都已经钻进公司营造的钱眼里出不来了?

更让我惊醒的是,公司的妈妈们产假明明没休完,都争当拼命三娘,纷纷提前回来上班,母乳提前断掉,美名其曰吃到初乳就足够了,在“正常”早八晚七的工作时间之外还要主动加班,而每天一小时的哺乳假,除了办公室秘书,没有一个人要享用,仿佛这权利不存在,主动自我剥削。几个妈妈的孩子都放在外地的父母或公婆家,一个月最多去看两次。然后出门演讲说她是如何做到生活和工作的平衡的,令人哑然失笑——当然平衡了,当生活里只有工作,就没什么可失衡的。

我怀孕时,该我有的都要有,我可能是公司第一个在哺乳期工作七小时的猎头。看似简单,其实好一番斗争呢。我把相关法律条文翻译成英语,发给假装这回事不存在的领导和法务,他们气得吹胡子瞪眼又无能为力。

大牛在得知我怀孕后就中断了在复旦的中文学习,找到了一份在郊区的工作,兢兢业业地一干很多年,他很聪明,任何他愿意钻研的事情都能做得很好。他并不喜欢这份工作,纯粹是为了养家糊口。他在复旦读中文时没有收入,是我在养他,我怀孕后很快局面就反转过来了,他的收入很快超过然后数倍于我,其实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,我以为他会穷一辈子,我也做好了这种准备的。

女儿出生在年,我二十五岁。整个怀孕过程都很不顺利。意外怀孕,未婚先孕,先兆流产,早产两个月,每个逗号前的短短几个字都是一个故事,当时天大的彷徨和痛苦,现在看来甚至没有展开说的必要了。小熊猫出生时只有两公斤,像一只大老鼠。出生后她直接住院一个月,我心宽体胖地坐了个没孩子的月子。大牛直到孩子出院才告诉我说,医生说孩子情况很危急,不一定能活下来,因为他的体贴,我得以过了个没心没肺并不担心的月子。

小熊猫出院后开始吃加了母乳强化剂的母乳,这玩意儿奏效得恐怖,她的体重每天持续增长50克,不到三个月,已经成了一个巨胖的婴儿,在国内,她那重度肥胖的米其林轮胎腿每天都收获许多羡慕的眼神,而八个月大时我们带她回巴西探亲,大牛的亲戚们都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着她,因为他们觉得她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大肥婆,这女孩要完蛋,他们没有中国人对“小时候胖”的追求,我觉得这文化差异特别有趣。

哺乳期快结束时,我也就迅速找好工作辞职了。不能给自己找一份理想工作的猎头,绝不可能是一个好猎头。我知道他们正摩拳擦掌等着卸磨杀驴,我不走就自讨苦吃。我离开的时候,几乎所有跟我关系好的同事也已经离职了。这时候在上海的三年过去了,这十年的一半过去了,急功近利的那一段彻底结束了。

新工作氛围跟猎头公司截然不同,北欧家族企业,办公室漂亮得拿了建筑大奖,钱不多,但给员工提供的福利数不过来。我在那里工作实在是太满足了,也交到了可以掏心掏肺的好朋友。

年初,下定决心要做出一些改变,辞了心爱的工作,退了房子,举家来巴西定居。第一年意志坚决地要苦学葡语,每天午饭后,雷打不动地去文化咖啡馆喝咖啡写作业,下午上两节一对一葡语课,勤学苦练,不放过每一个Uber司机,一定要从上车聊到下车。这是多年来的最值得的一笔投资。只要能说本地话,就能独立生存,不需要事事依靠大牛——他不情愿,我更难受。现在我还用葡语当客服,如果客人听我口音奇怪问我是哪里的,我就说我是乡下的,他们也买账,因为巴西怪事多得是。

第二年苦学游泳,别的运动不做,但是保证每周游五千米,马甲线很快就游出来,松弛的手臂也有了肌肉,鼻炎大有好转,免疫力增强,不怎么感冒,对猫毛的严重过敏都大大减轻了,十年前买的裤子穿到今天。

第三年学开车,赶在三十岁生日前考出了驾照,成为高龄女司机。我挂科两次,还经历了数次情绪崩溃,但好歹是考出来了。今年照例去大牛乡下过平安夜,25号回城路上很空旷,大牛前一天喝多了,小熊猫也很困,他俩睡觉,我开车在盘山路上飞驰,时速一百二不停急转弯,感觉自己是舒马赫。直到今天,我依然为巴西最普通的乡间景色所震撼。我觉得这就是贫穷版的瑞士,人民的银行账户数字很寒酸,但是景色是不输的,何况我们有海滩有炎热的夏天呢。

我从不后悔离开上海来巴西,虽然离开了机会遍地的大都市,来到了极度欠发达地区,但是我们心情太好了,千金难买姐高兴!最显著的不同是,在上海时总盼着放假抓紧时间出国玩,朋友圈里也充满了“weekendgetaway”的文案,小长假人人都在国外,而现在放假了我只想待在家里,失去了对旅游的饥渴,去年的全家旅行是去台湾、新加坡、纽约和多哈看城市,因为自然的风景已经很难吸引我们。

去年,小熊猫从幼儿园毕业了。刚开始她很羞涩,因为葡语还说得不流利,一个月后,葡语已经变成了她的母语,说梦话都是葡语了。她的性格在幼儿园里变得更清晰,一个积极好学的好孩子,百分百听老师的话,宁愿自己受委屈默默流泪,也不会跟别的小孩争执,温柔的性格跟父母完全不同。我的脾气一点就着,大牛是随时愿意打一架的,不知道小熊猫的平静是从哪里变异出来的,真担心将来会被欺负,而大牛已经在害怕她这么柔弱的性格,日后遇到了渣男该怎么办。

小熊猫在毕业演出里饰演《绿野仙踪》的狮子,我像个花痴一样在台下看着可爱的她,眼泪哗哗流,五年前那只两公斤重的大老鼠,五年后成了虎头虎脑的小狮子,二十三公斤,一米二五高。是她教会了我什么是无条件的爱,不是我对她的爱,而是她对我的爱。有了孩子后,心态真是完全不同了,我不会教唆别人一定要生孩子,但我会说生孩子后,会体会到一些没孩子的人体会不到的美好的感觉。

我们看上的小学是最贵的一间,双语学校,国际体系,比较正规。高学费加高房租会令人揭不开锅,更别提存钱了。如果每月不能存下一笔钱,现有的一丁点存款就会坐吃山空。曾经家里是我管钱,管着管着,钱就慢慢转进了马云的账户,于是大牛合情合理地夺取了财政大权,重新开始。他厌恶买东西,反消费主义,在商场待超过十分钟就坐立不安,所以存款在增长。今年,在我的坚持下,我们买了一个还过得去的房子。又在我的死缠烂打下,我们搞了一个巨大的装修工程,搞了两个多月,八字都没有一撇,入住更是遥遥无期。我志得意满地把装修搞砸了,这是年唯一的遗憾,我以为没有我搞不定的事,原来我搞不定的事情多得是。

前几天跟妈妈聊天,她说没想到我会过这种平凡的人生,她佩戴亲妈滤镜,认为我理应人五人六地叱咤风云,她觉得我的能力被浪费了。而在我看来,我的生活太理想了,首先我并没有什么能力无从谈浪费,现在我做一点足以糊口的小生意,在家办公,时间灵活自由,生活在风景如画的地方,一家人整整齐齐,志趣相投,团结健康,不愁吃穿,夫复何求。

当年做猎头那段经历让我真正领悟到,光鲜亮丽的人,钱和苦恼一样多,所以如果已经可以过得快乐,还不满意就是自寻烦恼了。

一晃小熊猫快六岁了,我跟大牛过了七年之痒,还吵吵闹闹地在一起,甜蜜的时候如胶似漆,吵起架来剑拔弩张,循环往复。很好奇那些从来不吵架的夫妻是不是双方都特别温柔,我们俩性格都太倔强和暴躁,本来相处就比独处更难,强强相遇更是难上加难。现在我年纪渐长,更能理解他了,能够体会他的难处。他是一心一意为小家庭着想的人,把自己摆在最后一位,但是对己对人要求都很高,只说大实话,坏心眼一点都没有,火气控制不住。他跟我已故的爷爷很相似,刀子嘴豆腐心,只是我奶奶是我见过的性格最好的人,而我可能是那个性格最差的。人到中年,我希望能更体谅他,口出恶言伤感情,常常狠话撂下又后悔,真的没必要。

十年前我是学校里社交最广的人,任何时候走在校园里,一路上都在不断地跟人打招呼,春风得意。而现在我的社交则乏善可陈。可能是当年的朋友太多,把这辈子的额度都透支了,在这个岛屿生活了三年,可以说得上是朋友的人不到十个。我并不感到匮乏,而是怡然自乐。聚会常常要鼓起勇气才去,因为巴西的风俗习惯是抵达和离开的时候要所有人亲一遍寒暄一遍,对我来说这是很大的心理负担。两年前冲动地决定终止一切社交网络的更新,我活得仿佛不存在一般。不po东西这一个微妙的改变,其实对生活方式有不小的影响。一切都不需要给别人看,能够用心记住当下的体验,可能比什么都重要。

我还是很喜欢写点什么。因为下笔的刹那,哪怕再纷乱的思绪都会被强制梳理好。我尽量做到不文过饰非,不用文字把自己ps一番。

二十岁到三十岁的青年时代,三千多个日日夜夜,落在笔头只有几千字,当时多少深刻的感悟、深夜的痛哭,回首只是一声轻轻的叹息。很多事情我做错了,一些人被我伤害了,多年后的今天我还心感愧疚,因为大多数事情都无从弥补。但时光待我不薄,在坦途中,只给了我一丁点微小的象征性的挫折,对此我心怀感激。

拭目以待奔四的中年时期,我的愿望是成为一个更谦卑和善的人。

年第一次出国实习,在斯里兰卡首都科伦坡,每天来回坐5个小时公交车横跨整个首都去上班,这是上班路上。

二十岁去新西兰,长途巴士途中普通的乡村风景就能让我感动得流眼泪,可能我就是比较适合生活在乡下吧,这些美景巴西都有。基督城的这个教堂一年后在地震中倒塌了。

这两次旅行最印象深刻,可能因为是独自在国外长时间旅行的最初体验。后来一直在路上,习惯了就不再有那么深的感触了。

大学主要在忙这些,天南地北的很酷的年轻人聚在一起做很酷的事情。

感觉在学院四年,主要就是入学时跳了个舞,毕业时跳了个舞……

巴西徐老师

Avidaébela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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